宫颈息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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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飞的补丁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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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也

小时候挖野菜,随便剜一篓猪草回家,就会有紫花地丁。

它的花有一个末端圆圆的细管状的距,披针状的萼片像羽毛簇拥着它,从渐细的羽毛间迸出紫色的花瓣,像一只长着淡紫色喙、翠绿色颈羽的飞鸟。

猪吃紫花地丁的花儿时却没有半点迟疑,面无表情,毫不犹豫,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,诗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?衣衫褴褛,冬天手脚生满冻疮的我们,为自己出生于破烂的土屋自卑,为头上生虱子羞耻,一心想逃出农村,并不知道乡下才是自己的福地。

我进城打工,口音里散发着洗不掉的泥土味,为摸不清城里曲里拐弯的心灵通道头疼不已。在异乡偶然看到紫花地丁,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,挖回去栽在花盆里,它却显得格外孤清。我只好又把它们栽回去。隔一段时间再来,它们果然又花繁叶茂生机盎然,和同伴们一起翩翩起舞了。野花就是野花,只有在田野里,密密簇簇连成片,才能成为风景。

紫花地丁有群居的特性,稀稀疏疏的几棵幼苗,用不了多长时间,就可以繁衍成一片紫色的花海。薛涛把紫花地丁比喻为大地的补丁,哪里有空闲的荒地,它们就在哪里繁衍生息。一个人在紫花地丁间坐久了,可以把所有的心事都交给它们,走的时候便会轻松很多。

打工者在空白处垦荒,夹缝里求生存,何尝不是一片片不起眼的补丁。他们的心被锋利的现实划破,而紫花地丁,没有多高的海拔和精神高度,却揣着朴实善良的纤维,足以弥补理想和现实的距离。

我打工的单位有一支合唱团,团员大多是打工妹和打工仔,我们在舞台上合唱《明天会更好》,唱《我是一只小小鸟》。大家来自四面八方,谁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被这个城市接纳,有正式工作,有自己的家。唱到“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,怎么飞也飞不高”的时候,我们很迷茫,感觉自己何尝不是一只只怎么飞也离不开土地的小小鸟。

后来大家各使神通,有的托关系转了正;有的嫁给职工当家属;有的回乡另找出路。我在城里举目无亲,努力工作多年,也曾成绩斐然,可是没有哪位高人,敢冒着世俗的诟病,以爱才的名义,出头为一个打工妹办理转正。我蹉跎很晚才成家,生活很难安定,年迈的母亲几次催促,便辗转回到了家乡。这时候村里的地已经不多,沟沟坎坎被野草和艾蒿占据,紫花地丁也难得一见了。

我回家乡打工,依然是一只昼飞夜伏的小小鸟,很少有时间去野外,几乎忘记了这种会飞的补丁,更没想到会和它结下不解之缘。后来我工作太累加上心火煎熬,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。医生说,我的声带上长了一枚绿豆粒大的息肉,可以动手术做掉,但有彻底失音的风险。

我从小以自己的嗓音为荣,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。乡亲们告诉我,以前村里的老中医常用紫花地丁和蛤蟆菜治失声,效果挺好。我喜出望外,急忙去村外找。可是世事沧桑,以前随处可见的蛤蟆菜和紫花地丁已经寥若晨星了。后来听说村后的果园里有,便去找果园的主人。她看到我很高兴,听说来意连忙把我引到果树下。一簇簇一片片梦寐以求的紫花地丁,就在树荫下、园屋旁,静静地盛开。它们守得住寂寞,耐得住繁华,在这里唱着熟悉的歌。她告诉我,她栽下它们,就是为了乡亲们有不时之需。她让我多挖些,还送给我不少晒得半干的蛤蟆菜。我带土挖了几棵紫花地丁,栽在老院的樱桃树下。夏天干旱少雨,我偶尔过来浇浇,它们竟活了下来,花籽迸得到处都是,秋天就扑棱开一大片,完美地弥补了老院子的荒芜寂寞。

煮水喝、蒸着吃、炒着吃……紫花地丁成了我的茶和食物,遵医嘱禁言休息数月后,我的嗓音恢复了很多,去医院复查,声带上的息肉竟然消失了。当医生告诉我检查结果时,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怀揣苦意的紫花地丁,消解着心肺之火,也疏散着生活的炙热,在我的声带上打了一块无形的补丁。

这座果园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。傍晚散步经过它,看着炊烟袅袅的园屋和打理得清清爽爽的果树,想到栖身于此的紫花地丁,就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和安全感。

后来这片果园被征用,我又挖了好多紫花地丁栽进老屋院子里,它们在这里打几个滚,又变成了一块好看的补丁。鸟儿在他们身边蹦蹦跳跳,啄食它们的种子,左邻右舍家、街道上,也很快有了它们的身影。

这些小小的补丁,有足够的耐心,去覆盖村庄的伤口,缝合大地的忧伤。

作者:秋也,山东人,现居青岛莱西,作品刊发于《诗刊》《青年文学》《散文选刊》《星星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《鸭绿江》《当代人》等,曾被多种选刊选本选载,获奖多次,现为山东省作协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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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也自留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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